光临  

【卡黄】1:00 a.m.

是约稿/ 但一般来讲这个时间大家还是睡觉好噢w




《1:00 a.m.》

 

 

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走过夜路。

 

十一二点在习习凉风中与自己影子相伴的那种,手机没有电的那种,在郊区打不到一辆车的那种。

 

像这样的句式,李艺彤现在能列出十条。为了给自己分心,她现在无师自通,暂时性地在这方面很在行。

 

然而想要分心的同时,李艺彤还得很专注,否则只在手机熄屏前停留了五秒的导航画面就会在脑海里跑没了影。

 

真是什么好事都让自己撞上了,她想。

 

 

原本倒是没那么怕的。

 

一群人热热闹闹从节目场馆走出来,扰民确实是有点,不过也蛮壮胆。这是其一。

 

其二呢,她本来有预谋地走在队伍前头,站在街边却无端发了很久呆,才回过神来去排队打的。没走近几步,队尾一个人转头一瞥,逆着背后成片的快门白光,面容淡漠且肃穆。两人大眼瞪小眼,李艺彤才迈出去的半步就直接踏了下来,像再挪前一尺就要踩中地雷。

 

所以就没打车。因为那个人是黄婷婷,又因为媒体还架着长枪大炮,人言藉藉而人言可畏。

 

李艺彤几乎是习惯性地调动起面部肌肉,表情立刻冷下来,显出一副心烦意燥的样子——你知道的,就像训练宠物时的奖励机制,指令和动作的衔接重复得多了,几乎就是条件反射的事。

 

现在黄婷婷是她的指令,她需要回应的动作则是“以一个对立者身份自居”。

 

演得多了,当事人偶尔也会过度入戏,开始怀疑自己并不如某些厕所消息传的那样,早就与黄婷婷和好。当然,李艺彤也必须承认,她们最初选择和解的时候倒真没有彻底松缓的意思,全然是为了放过自己。毕竟人一辈子活在灰色的恨意里挺没意思的,也未免太难受了。

 

至于消息的真实性……李艺彤只能说,你们是住在我床底吗?

 

总之李艺彤今晚状态绝佳,格外进入角色,仿佛真的有沉眠已久的怨气从最深处涌出来,倘若她活在网络小说里,应该是眼神中四分带刺、四分警示、还有两分不易察觉的痛苦……

 

生活中磨练演技,太拼了。她心里笑得难以自制,表面上差点忍不住,绷紧了别过脸去,掩饰地翻出手机,忽然心血来潮想做个节俭持家的人,在地图上搜索最近的公交车站。导航软件很贴心地提示末班车刚刚发出,她这站靠中后段,步行过去绰绰有余。

 

“我搭巴士回去。”李艺彤在对话框里写,抬头给收件人无缝衔接没有感情的一眼,撇身就走了。

 

黄婷婷回:“我去你的上一个站。等人散了。”

 

场馆在两站之间。

 

李艺彤低头笑笑,挂上蓝牙耳机,踏入夜路里。

 

这是她的第二个原因——以假乱真甚至差点成真的火气、不知第几次为荒诞场面产生的滑稽感、以及对不久后见面的期待,每一个在心里,都有着能够暂时屏蔽恐惧和退意的优先级。

 

 

但随着时间推移,壮大的胆魄开始消退,李艺彤觉得自己堪比《绿野仙踪》里那只想要寻回勇气的狮子。

 

A市的夜路空旷而寂静。车道上没有车,行径上没有人,交通灯孤独且永恒地停在同一个颜色。在开阔的十字路口站一会儿,迎面只有风的扑袭。

 

李艺彤一个人来到车站,踩着树叶的影子候车。手里是路过自动贩卖机时买的两罐汽水,湿润冰凉的水珠淌过掌心,像握着一场雨。

 

随着手机的罢工,播不出音乐的耳机早已摘了。李艺彤低头盯着脚下的地面,砖块间新填了水泥,颜色差别很分明。尘土都是静止的,周围一丝声音也没有。

 

她长长舒一口气。

 

 

静心后,实在过于闲逸与舒适了。仿佛终于在忙碌的生活里寻出一点空隙,得以去想念一个人,很想念一个人。

 

想见面,想靠近,想接吻,想相拥而眠,想醒来后,在晨光里用鼻尖刮蹭她的脸颊和肩颈。

 

赖到中午再起床也无所谓,这样的早上并不算荒废。

 

或者——

 

李艺彤警觉地站直。

 

 

——。

 

 

马达的声音,轮胎载着重物碾过路面的声音。车顶显示屏上打着荧光色的线路号,招摇地闯入悄无声色的无人之境。

 

最后一班车驶入本站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等过末班车。

 

只有路灯陪你沉默矗立的那种,从寂静之中探出一点安宁的那种,对回到家可以做某事而满怀期许的那种。

 

李艺彤等过了。并且在上车的那一刻可以很负责任地说,以上这些全被抛到了脑后。

 

黄婷婷落座在后方第二排,直着身子,好使视线越过前面椅背的阻挡。看清来人后,弯着眼睛冲她笑了一下。

 

她已经和她的期许相见。

 

 

其实并不是第一次搭乘末班车,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和黄婷婷会面。在各个城市,在许多郊区,以至于黑夜中的不安都变得熟稔,逐渐习惯漫长的独自等待。

 

有点出于无奈,但说浪漫也无可厚非。

 

 

起初总会耐不住沉默,胡乱地聊些话。

 

当时李艺彤说,黄婷婷,我第一次知道上海还有这么偏的地方。

 

黄婷婷嗯了一声。

 

李艺彤清了清嗓子,接着说: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,我听见一些不知哪国语言的叫骂。这可不比异国他乡,在夜晚街头听见的那些情话。那很隐晦,融解在风里,又乘着风来到耳边。


费解但温沉的,叫风土人情。


她顿了顿,总结:而我这个,叫吓出人命。

 

黄婷婷原先凛眉而肃,听完最后一句,禁不住笑着推了推她的肩膀。

 

我以为你要诗意到底。

 

故事总要有转折才好看。李艺彤道。

 

黄婷婷笑,每个故事都会有吗?

 

每个故事都会有。她说。

 

两人忽而沉默。车厢里,金属吊环与扶手的撞响潜入引擎声中。

 

但也因此耐得住沉默了。

 

说与不说、说什么内容,终归是不重要的事。

 

 

 

黄婷婷喜好用旧式耳机听歌,一人一只,两条耳机线在中间交汇,连着她的手机。

 

有时候是李艺彤的,但今晚似乎没有选择。

 

李艺彤撑着扶杆坐下,把一听饮料贴在黄婷婷的手背上。“给你,”她没有说,眼睛倒是这么表达的。黄婷婷接过去,没有追问她突如其来的兴致,只不发一言地歪了歪头。

 

李艺彤明白了:得,累到不想说话的人,今天不止自己一个。

 

甚至莫名地为此而笑,连语调都上扬着:“路上突然想买的。可能因为贩卖机的白光太亮。”

 

作为回应,黄婷婷哼出一点软和的鼻音,松懈下来般倒向恋人的肩。李艺彤偏过去看她,目光从眉心滑下去,落在鼻尖,一侧的阴影在顶灯下轻巧地晃动着,很俏皮。

 

黄婷婷把铝罐举到半空中,一手在上扶着,一手用指尖托起罐底的圆弧。略微转动罐身,懒洋洋地眯眼打量侧面细小的文字,或许只是借此发会儿呆。

 

忽然哎了一声:“车上开了,会洒吧?”

 

李艺彤思量了一下,“可以放冰箱。”

 

“也对。”黄婷婷说,夹着点笑意,“我就是一下子的念头。”

 

李艺彤无奈:“要是我的念头当时也一下子过去了……”

 

“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冲动嘛。”黄婷婷安慰道,语气大约具象化为一个摸摸头的动作。但人还好好地挨着李艺彤的肩膀。

 

末班车的时分往往意味着积累一天的辛劳,两位乘客显然已习惯了展开话语之外的联想。当然,更多的时候是疲乏得什么也不去想,就让那些言外之意存留在不言之中。

 

说与不说、说什么内容,终归是不重要的事。很早就明白了。

 

所以与其费劲去引一个新的话题,不如靠在一起打瞌睡。

 

事实上也是这么做的。黄婷婷将下方的手抽回来,穿进李艺彤指间。新沾上的水珠蹭在手心,冰凉的触感使后者不由得动了动。

 

直到过隧道时,李艺彤低声问:“还醒着吗?”

 

 

 

以前,追溯到还乘搭公司租用的旅游大巴那会儿,如果坐在一起,小孩子就喜欢在隧道明跃的黄光里端详她。

 

其实黄婷婷也分辨不清李艺彤是不是在看自己,当时没有问,也没有表示拒绝,后来大抵是懂了,干脆当作毫无察觉地阖眼休息。实际上黄婷婷也真的不介意就是了。

 

可能昏暗的光线和引擎单调的白噪音不仅催眠,还让人格外感触。有些对未来充满迷茫的夜晚,黄婷婷还会去握这个人的手,叫她靠过来,容许她掉眼泪在自己衣服上。

 

后来过了很久,某一次,李艺彤表达出自己的介怀,情感像山洪一样轰烈且来不可挡。她说我知道要恨你,我也真的很恨你。可是恨你有用吗?我不想活在恨里了。它把我淹没的时候,我总是觉得前路无所希望,觉得自己被它拖在原地、无法前进。

 

放过我吧。她说。让我往前走,有新的生活。

 

黄婷婷知道对方是积压过久,这场爆发缺乏理性,但仍然震惊而且手足无措起来。她用她仿佛被灌注了胶水、思路与思路都黏在一起的大脑考虑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,并鼓起后来使她后悔的勇气,缓缓地将它推到了嘴边。

 

当时黄婷婷磕磕绊绊地说:其实……李艺彤,你不必在车上说这些。

 

虽然公演完所有人都睡得烂熟,但那种尴尬实在过于深刻了。即使现在回想,都还时时发笑。

 

幸而人总在接受、学习和成长。在一趟同样只有她们两名乘客的末班车上,黄婷婷揽住那个因窘迫、焦虑与不安而颤抖的肩膀,沉默地深思熟虑很久。

 

最终抬手遮住那双眼睛,气息游荡过嘴角,沿着描摹来,正正印上嘴唇。

 

一触即走——或者比那多了停顿的一两秒。口头上如何描述,得看黄婷婷的羞耻程度。甚至两人的唇间也许并不隔着气息,这更是不便明说的。她只记得自己紧绷得厉害,撇开头时忍不住喘息,不自觉地用力抓住对方的小臂,却莫名有什么东西使她坚定下去。

 

黄婷婷用浓重到不可思议的鼻音,和最平稳的声线说:没有人会看见了。

 

倏地,手掌湿润了一片,泪水从缝隙中流下来。她松开手,指腹滑过眉心、鼻尖,按在那嘴唇上,直直注视面前清亮的一汪湖水。

 

光线骤暗,黄婷婷在隧道的暖色中闭眼吻过去。

 

 

 

“醒着。”黄婷婷回答。

 

李艺彤先是没有作声。换了个坐姿,衣料窸窸窣窣地摩擦。过了一会儿,她显得有点犹疑,“嗯……没事。”

 

黄婷婷估摸她也是随口一问,干脆没放在心上。嫌指缝间泛溢了热烘烘的汗,兀自将手抽出来,抚了抚衣服上的褶子。

 

“我刚才想亲你。”李艺彤说。

 

黄婷婷啊了一声,抬眼看她,“然后呢,怎么没有。”

 

“然后我就不想了。”李艺彤笑了笑,“我就是一下子的念头。”

 

黄婷婷也跟着打了个呵欠,在眼梢漾起些水星,一头栽进她怀里。因为疲倦,嗓音低哑而柔和,懒懒地揶揄:“那是想还是不想?”

 

“薛定谔的想,”李艺彤棱模两可,“没做之前,你不知道我想不想。”

 

“像这罐芬达?”黄婷婷话题突然跳跃开去。

 

李艺彤点头,“对。像你对这罐芬达。”

 

这忽如其来的默契与心意相通使人失语。黄婷婷歪倒在她身上,故作严肃地考虑了一会儿。

 

“想明白了,我不想喝。”黄婷婷扬起脸笑道,“你呢?”

 

李艺彤不语,低头时气息迫得很近,回答很含糊。

 

“你猜。”她说。





2019-08-21 评论-20 热度-272 卡黄SNH48百合投喂计划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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